草木上的故乡
□ 罗日壮
我的故乡——百色市田阳区五村镇陇华村大峨屯,位于五村镇西边,与“雷圩巴某旅游区”山水相连。漂泊在外,每次回家,总会发现故乡变得越来越美。昔日的荒山秃岭早已披上绿装,曾经熟悉的一草一木变得更加亲切和让人依恋。
我是农民的儿子,在农村长大,家乡的一草一木养育了我。草木皆有情,此生永难忘。
我从7岁开始就学会了放牛,还要砍柴打草。牛要吃草,让牛吃饱是放牛娃的首要任务。但是,20世纪70年代的乡村,乡亲们还在温饱线上挣扎,生产队里人多地少,为了多种粮食蔬菜,毁林开荒、铲草造地是正儿八经的事情,甚至路旁沟畔、山岩角落,只要有丁点土的地方,都被见缝插针地栽种了各种农作物,要找到宽阔的地方放牛实在很不容易。有些田间地头虽然有草,但放牛的时候必须提防牛儿偷吃庄稼,手里紧攥牛绳,紧张得很。一不留神,牛儿偷嘴或是把人家的田坎菜地践踏崩溃,必遭其主人和自己家人的责骂。
耕牛是咱山区农村的农家宝。我先是随父为生产队放牛。1980年农村土地包干到户以后,几乎每家每户都养了牛,而且逐年增多,人们对牛儿的管护饲养更加精心。因为牛儿比以前更多了,要找到理想的放牧之地也就更难了。每次放牛,我都会到山上找寻人迹罕至的地方,那里往往生长着茂盛的青草,牛儿很快就能吃饱,回来时,还割了一担嫩嫩的“牛夜草”。有时候,离开自己的村子,去到别的地方,看到绿绿的草地,也会眼前一亮,流连忘返,感叹一番“若能让我家的牛儿到此饱餐一顿,那该多好啊”。
在那个年代,种好田地、填饱肚子是最大的愿望,根本没有大经济概念,只有 “不安分” 的人家才会萌生养猪卖钱和大块吃肉的念想。在我的印象之中,直至90年代,柴草仍然是乡亲煮食和取暖过冬的主要燃料。那个年代,一个地方有无充足的柴火,甚至成了农村女孩外嫁必须考虑的条件之一。一些交通不便、人烟稀少的深山沟,竟也成了姑娘们的向往之地,理由是“柴多水便”。
砍柴,是乡亲们农活之余的重要活动,也是未成年人分担的主要家务。可是家家四季烧柴,户户灶头冒烟,到哪里去砍这么多的柴草?且不说山里的粗柴灌木几乎被砍伐殆尽,甚至连田间地头的茅草也被割得精光。那个年代,只要能引燃成火的东西,皆成了灶中灰烬。山上的树砍了,树蔸也要挖出来。胶鞋、编织袋破了,哪怕浓烟刺鼻也要烧掉。农闲时节,村里人甚至举家远赴偏远深山,来回徒步十几里路,就为了一天能挑一担好木柴回家。每年年关将至,家家户户都砍了满院柴火,为的是过年时也奢侈一回,烧一炉炭火。正月里能与前来做客的亲戚朋友围炉而坐,是一件主人觉得很体面和热情的事。而平时更多的时候,却是穿戴单薄、饥寒难耐,只能依靠木柴或木炭引火取暖来度过漫漫冬日。生在那个年代 ,我对木的记忆刻骨铭心。
回首自己年过半百的人生,最不能忘记在父母身边苦中有乐的成长经历。我发现,没有任何时候能比那段艰难的岁月更能体现人与土地的生死与共,也没有任何时候能比那些为温饱奋斗的日子更能体现人与草木的相依为命。如今,“既要金山银山,又要绿水青山”的口号已深入人心。昔日濯濯童山重披绿装,世世代代在土里刨食的乡亲,走上了多种渠道发家致富的道路,逐渐摆脱了对自然的过分依赖。
今天的家乡,放眼望去,山清水秀、草木茂盛,秀美的风光引领乡亲们走上了宜居乡村新路。昔日人们赖以饱暖的一草一木,焕发了新的容颜,体现了新的历史价值。亲爱的故乡,我期待您更加美好的未来!